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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尘》之三

杨哲镛

街道。

今天的街道，相当地安静。

我抱着食品袋，慢慢地从老乔的小店窄门里退了出来。他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地没同我说太多的闲话，除去之前用手关掉电视机的那阵，他都只是一个人默然地蹲在柜台后收拾着自己的皮箱。那会儿，我还在货架前纠结到底是该选半脱脂还是全脱？恶心塞入薯片才更好，所以没有太过于注意这些； 但他却突然“咔”地一下合起了箱子，然后悄无声息地半挺起身来，伸出粗短的食指用力地敲了敲玻璃柜面：“用不着选了，你都拿走吧，不收钱。反正，这也应该是我最后一桩买卖了……”

难道他也要……我不无吃惊地瞟了他一眼，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可在看到他脸上的那副认真让人不得不信，我却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道过谢之后，我把那两袋零食塞进了袋子里。

几分钟后，我从店里走出，迎着清晨的朝阳与冷风，无言地站在小镇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没过多久，老乔腆着肚子拖动皮箱，扭动着肥壮的身躯从铝合金门框里硬挤了出来。再转身锁上店门，他还熟练地打开了全息式店内监控和量子传感报警器一一可很快老乔就意识到了这样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便颤抖着微微喘了口气，就又把这些装置给盖上了。

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乔买来还不到两年呢。这不禁让人有些替他感到惋惜。乔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又拍了拍手，神情复杂地望着这片消耗他数十载光阴的方寸之地，又回过头来看了会儿我，最终，像是彻底解脱了似的，把钥匙高举过头狠狠地扔了出去，扔到了屋顶上。